那一天，人类的部落里来了一头巨大的灰狼，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知道是一名名叫祁云的少年战士带回来的。
有人畏惧它，有人担心它消耗太多的食物，也有人排斥它是一族，不过，它终归还是在人族部落里住下了，因为有很多人欢迎它，因为少年欢迎它。
之后的日子里，灰狼一直和少年在一起，狩猎也是、抵御它族的进攻也是。
灰狼很强大，即便是一般的巨龙也能轻易撕裂。灰狼和少年总能带来大量的猎物。灰狼和少年总能带领战士们抵御住它族的进攻。
有了灰狼和少年，人族部落渐渐壮大了起来。
那一年，部落里诞生了一个奇怪的孩子，白色如月光的头发，赤红色如鲜血的眼睛。
——被诅咒的魔鬼，族里的祭司是这么说的。
他说，要处死这个孩子，把它献祭给神明，否则，她会带来灾厄。
但是少年很喜欢这个孩子，他阻止了族人处死这个孩子。
灰狼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就像狼喜欢着月亮一般，倒不如说，是一种崇敬。
那个孩子成长得很快，了了几个月就长成了一个十四五岁样貌的女孩。女孩很漂亮，族里所有的女孩加起来都比不上她，尽管有着异类的白色长发和红色瞳孔，族里很多少年都暗地里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祁云也包括在内。
漂亮得就仿佛真的是诱惑人心的魔鬼那样。
这更加坚定了祭司心中的猜测。
女孩很少说话，不管有多少男孩搭讪，她都没有过回复，有人说她是个哑巴，也有人说她是个人偶，根本没有感情。谁知道呢，毕竟，她才出生几个月……
时间又过去了几年，少年长成了青年，女孩却再也没有过成长了。
青年渐渐成为了整个部落的支柱，部落的生活也渐渐好转了起来，开始一点点扩大领地——没有什么能战胜青年和灰狼。
因为青年和灰狼的存在，另外的男子虽然依旧追求着女孩，却不敢用什么强硬的办法。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人族的领地已经足够现在的人口过上相当美好的生活了。
直到那一天，一头庞大的巨龙——远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巨龙都要大，铺天盖地的龙翼遮蔽了半个天空，它带领着诸多巨龙向人族的部落进攻。
没人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只是巨龙一时兴起，也许是人类的发展影响了巨龙，总之，那一战，人族伤亡惨重。
青年受伤了，锋利的龙爪抓破了他的脊背，划开了他的胸口，深可见骨的创伤，鲜血流淌染红了大地。但他还没死，他还有使命要完成，他还不能死。
灰狼守护着他，它和最庞大的巨龙对峙着，最终，巨龙似乎满意了显而易见的战果，撤离了，没有继续进攻。
守住了，人族在巨龙的爪下，得以苟延残喘。这是一场胜利——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就是胜利。
灰狼搀扶着勉强能行走的青年，一点一点、颤颤巍巍地回到了部落，带回了胜利生存的消息。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安逸的部落祭祀台前，堆满木柴的处刑架，拿着火把吱吱呀呀地念叨着什么的祭司，站在祭祀台前的人们，还有那被束缚在火刑架上的那个女孩。
——她是魔鬼，她带来了灾难，巨龙的袭击就是因为她的厄运。
祭司这么说，一边跳着奇异的步伐，一边念叨着什么。
——向祖神祭司这个魔鬼，神明会宽恕我们，会继续庇护我们，人族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祭司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族人欢呼着，舞蹈着，在为「神明」高唱着。
——不行，绝对不行。
青年拖着伤口和凯旋，站在了祭司的面前，隔开了他和火刑架。
——由不得你，拉开他。
族人们一拥而上，要拉扯开青年——你战无不胜，带领所有人走向辉煌，你就是英雄，但一旦你有过一次失败，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人们会推倒你的传说，去拥戴另一个偶像，另一个神明。
青年惨笑着，第一次，他手里的剑刃挥向了族人，人类的鲜血，溅在他的手上。
——他堕落了。
祭司笑着说。
——都是因为那个魔鬼。把他们两个都绑到火刑架上，诱惑人心的魔鬼，和手上沾染了人族鲜血的堕落者这是对神明对好的祭品。
族人一拥而上，对祭司的话深信不疑。
在青年与灰狼创造的条件中成长得格外强壮的人前仆后继地想要制服少年，受伤青年的体力渐渐不支，终于，他被按倒在地上。
——不要管我。
青年对着灰狼说到。
——我生于此，自当死于此，一切两不相欠。
——呜……
灰狼支吾了一声，如往常一样，看不出它的情感，就如同看惯世间万事的老者一般。
「我的名字是……月。」
青年与女孩被束缚在同一根火刑架的两端，背靠着背，仅仅隔了一支火刑架的距离。青年听到了女孩的声音，那声音很好听，却无法形容。
「原来……你会说话啊。」
少年裂开沾血的嘴角，说到：
「我之前还有在找治疗失声的方法呢，看来不需要了。」
「为什么。」
好听的声音轻声询问道，带着不解，却没有一丝临刑前的恐惧、或是慌张。
「因为我喜欢着你嘛，这还用说么。」
「真是……奇怪呢。」
「是么，也许吧。」
火光渐渐接近，在众人的欢呼中，祭司手中的火把落在浇了油的柴堆上，一瞬间，火光吞噬了火刑架上的两人。而在另一边，灰狼注视着这一切。
「等这件事过去，我就是你的妻子。」
在火光中，好听的声音在噼里啪啦地柴火燃烧声中传来。
「啊，那我可能没有那个福气了，不过……谁知道呢。」
火焰燃烧着，扑腾着，一如跳动着，扑腾着的人群。
——明天，等到明天，一切都会好转，巨龙不会再进攻，我们也会有更强的战士，我们人族是神明恩典的种族，我们必将一直繁衍下去，只要我们虔诚地信奉着我们的神明……
祭司念叨着，舞动着，印在火光里的黑色眼眸中，印在不远处灰狼黑色的竖瞳中，仿佛一个小丑。
终于，黑色的眼眸失去了色彩，被淹没在火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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